他们对她做了什么。

她死得多凌乱。小小的身躯被粗暴塞进垃圾袋里。整个人扭曲、断裂，满是血污。叫库洛洛更不敢抱紧她。颤抖的手无法抚平她红了的斑驳金发。

女孩额头上的钉子，男孩替她拔掉。

后来，男孩额间同样的位置刻上了铭记一切的符号。

雨冷得透骨，云朵黑得像天幕塌了下来。

而埋葬她那天天气很好。

她安静躺着，比平时更美丽和洁净，双手在胸前合十，作最后的祈祷。

库洛洛踮起脚尖，俯身调整她头上的花圈，把她最喜欢的爱心形包包放到棺材里，里面装满了她喜欢的小玩意和零食。

飞坦趴在棺材沿边，和富兰克林与希拉一起摆放一朵朵鲜花。

窝金亲了口录像带，放到她身边，被芬克斯捡起，放进她怀里。

“不许为我哭了！”玛奇擦去派克脸上的泪水，笑了笑，“她，大概会这么说吧。”

派克破涕为笑。

大家依依不舍将她掩埋。

离开墓地，森林里，风吹过孩子们的头发，脸颊。阳光射穿树冠。

世界上，风是这样吹过每一个人吗？阳光呢？

上帝为何允许这样的事发生？

如果是考验，祂想要什么样的回应？

他握紧拳头，认真看向身边每一个朋友。

“不要这样，小库……这种表情不适合你。”希拉含泪说。

“希拉，那你告诉我，应该怎么做？”他微笑着问。“等超级英雄来拯救我们吗？”

她摇头，不知如何回答。

“他们只是把不要的垃圾丢给我们，还要从一无所有的我们手中夺走好不容易才得到的。”库洛洛向前逼近一步，语气柔和下来，也夹带几分不知所措：“没有人看得到我们。我们只有彼此了。希拉，我也不想，但除此之外，我看不到别的可能性。”

“……我明白了，库洛。但这不是我想要的。我想，萨拉也不会想看到你们变成这样。”

“嗯，好在她不会知道了，对吗。”

希拉闭上眼，失望地离开，擦肩而过那一刹那，男孩的手又在颤抖。

想要的挽留最终攥在手心里。

她从未回头，背影如此坚定。

而他却回首，看向身后的故土和身边选择留下的人。

一道道决然的身影化作封冻的盐柱。

风又起，舞动男孩的黑发。

“为了从今往后流星街不再出现萨拉萨这样的牺牲者。我们要有奉献自己人生的觉悟。”

“我会杀非常多的人。如希拉所说，萨拉绝不会希望这样的事发生。如果还有机会与她重逢，我会祈求她的原谅。”

如果这宇宙中不存在再见的可能性……

“我绝不会让那些家伙继续在世上逍遥。做出那种事的人，会反省悔改吗？不可能。”

“我要用余生，打造流星街和自己的恶名，让他们不敢靠近。”

他仰望人高马大的爆炸头男生，问：“窝金，你愿意做旅团的团长，加入我吗？”

大高个的眼神温柔却固执，食指指向天空，另一只手摊开，伸向瘦小的他，咧嘴一笑说：“不要，库洛洛，你是老大。如果老大是你，我愿追随致死。”

七只大小不一的食指齐齐高指天空，指向他们被风沙和焚烧的垃圾染成橘色的天空，以表赞同。

是这一天，在树林里，堕入黑暗的幻影成型。

————

他们上演的剧目分割成叁年，叁年又叁年。

十一岁到十四岁，蛰伏、修炼。

十五到十七，出击、敛财。

他走遍世界，被迫看见外面也存在着像他们一样，在贫苦生活中寻找快乐，嬉笑打闹的孩子。

看见处处充斥有权有势的人压榨穷人、国家掌控人们的行动、不把自己的子民当人看的政治斗争。

十七岁的埋头鸵鸟，终于无法再逃避。看过那么多书，走过那么多路，固执地不愿去想。

死掉的心竟然还能再痛。

少年在她的坟前轻轻放下一朵白色雏菊，不愿打扰她的休眠，只是将指间停留在冰冷的墓碑上。

流星街，垃圾场？不，这片土地上，遍地都是宝。不，他们是垃圾。只是，这里很擅长利用废物，回收再用。

贩卖不存在之人，多么没有后顾之忧的生意。

他的价值，对于流星街来说是他的脑。流星街必然是知道他总有一天会看穿这里的真相，那么他们为什么有恃无恐，笃定哪怕他看穿了也不会反抗？

因为在发现这件事实的同时，他也会发现这世界是肮脏的，不论到哪都一样。

哪怕是自己的家园。

他的价值，对于流星街来说是他的忠诚。那他们为什么敢践踏？

因为笃定他依然会选择流星街。

十七岁